风电轴承龙头新强联重组案背后的疑点******
受拟全资控股圣久锻件消息刺激,新强联(300850)1月10日复牌股价大幅收涨11.34%。据了解,1月9日晚间,新强联披露了重组草案,公司拟9.72亿元收购圣久锻件51.15%股权,交易完成后,公司将100%控股标的公司。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11月24日,新强联刚从嘉兴慧璞处购买了圣久锻件2.2901%的股权,彼时标的估值15.34亿元。而按照当下交易价格,标的估值19亿元,不难看出,时隔不足两个月标的估值出现大增。另外,此次并购,新强联还拟募集配套资金,其中部分资金用于补流,不过公司并不缺钱,截至2022年前三季度,账上货币资金为13.74亿元。
标的估值不足两个月增3.66亿
拟全资控股圣久锻件的消息让新强联1月10日股价出现大涨。
交易行情显示,新强联1月10日复牌大幅高开6.76%,公司全天保持高位震荡态势。截至当日收盘,新强联股价报59.32元/股,涨幅11.34%,总市值195.6亿元,全天成交金额10.71亿元,换手率9.26%。
消息面上,1月9日晚间,新强联披露公告称,公司拟9.72亿元收购圣久锻件51.15%股权,交易完成后,公司将100%控股标的公司。
资料显示,圣久锻件主要从事工业金属锻件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是高端装备制造业的关键基础部件,公司产品主要应用于风电行业。2020年、2021年以及2022年前三季度,风电装备锻件收入占圣久锻件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分别为93.45%、90.89%、89.64%。
而新强联主要从事大型回转支承、工业锻件和锁紧盘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主要产品包括风电主轴轴承、偏航轴承、变桨轴承、盾构机轴承及关键零部件。据新强联介绍,圣久锻件系上市公司的原材料制造商,是公司的上游企业。
重组草案显示,圣久锻件主要客户为新强联、新能轴承等轴承制造商,客户集中度较高,2020年、2021年以及2022年前三季度,前五名客户的主营业务收入占比分别为99.72%、99.87%、99.84%。
实际上,2022年11月24日,新强联刚从嘉兴慧璞处购买了圣久锻件2.2901%的股权,彼时交易价格为3512.63万元,按照该价格计算,标的彼时估值为15.34亿元。
而根据圣久锻件51.15%股权的交易作价,标的估值达19亿元。经计算,时隔不足两个月,圣久锻件估值增加3.66亿元。
中国国际科技促进会科技产业投资分会副会长兼战略投资智库执行主任布娜新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A股市场上,上市公司收购标的估值变化主要可能是由于行业景气度、标的盈利能力等因素导致。“不过,短时期标的估值出现较大变化,这其中的原因、合理性可能还需要企业说明。”布娜新如是说。
在重组草案中,新强联也披露了标的公司评估增值较高的风险,称根据收益法结果,截至评估基准日2022年9月30日,圣久锻件100%股权的评估值为19亿元,较圣久锻件在评估基准日股东全部权益账面价值10.91亿元,评估增值8.1亿元,增值率为74.25%,评估增值率较高。
货币资金充裕却募资补流
伴随着此次并购,新强联还拟募集配套资金3.5亿元,其中部分资金用于补流。
具体来看,新强联此次收购拟发行股份支付对价7.29亿元,现金支付对价2.43亿元。对于2.43亿元的现金对价,新强联将通过募资解决。
新强联拟募资3.5亿元,剔除2.43亿元之后,公司拟使用9706.13万元补充流动资金,此外,1000万元用于支付中介机构费用和其他相关费用。
值得一提的是,募资补充流动资金背后,新强联并不缺钱。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前三季度末,新强联账上货币资金充裕,有13.74亿元。
针对相关问题,北京商报记者致电新强联董秘办公室进行采访,不过电话未有人接听。
资料显示,新强联2020年7月登陆A股市场,公司上市后一直被视为A股市场“优等生”,2020年、2021年实现营收、净利均处于同比增长状态,不过2022年三季度公司业绩出现大幅下滑。
2022年10月25日晚间,据新强联披露的2022年三季报,公司当年三季度实现营业收入约为6.91亿元,对应实现归属净利润约为9125.37万元,同比下降59.38%。2022年前三季度,新强联实现营业收入约为19.53亿元,同比增长2.79%;对应实现归属净利润约为3.34亿元,同比下降16.56%。
受2022年三季度业绩大降的影响,新强联2022年10月26日股价“20cm”跌停,并且自此之后公司股价接连下跌。
经东方财富数据统计,在2022年10月26日-12月29日这47个交易日,新强联区间累计跌幅达47.09%,同期大盘涨幅3.35%,公司股价还曾在2022年12月23日盘中创下51.85元/股的低点。
投融资专家许小恒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上市公司股价最终是要靠向公司基本面,业绩不及预期的情况下被投资者“用脚”投票也属于正常的市场行为。
对于此次全资控股圣久锻件,新强联也表示,将进一步增强公司盈利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财务数据显示,圣久锻件近年来业绩也处于稳步增长态势,2020年、2021年以及2022年前三季度,圣久锻件实现营业收入分别约为7.83亿元、10.86亿元、8.97亿元;对应实现净利润分别约为5809.27万元、1.03亿元、9089.3万元。
新强联表示,受行业快速发展、政策支持、客户认可度高、新增产能释放等影响,风电装备锻件销售大幅增加,报告期内标的公司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增长幅度较大。
据了解,新强联实控人为肖争强、肖高强兄弟,其中肖争强任新强联董事、董事长,肖高强任新强联董事、总经理,两人均系河南省洛阳市汝阳县人。根据《2021年胡润百富榜》,肖争强、肖高强成为洛阳市新首富,两人合计身家84亿元。
一题而三命意的《伶官传序》******
作者:詹丹
欧阳修的史论名篇《五代史伶官传序》分别在中开头、中间和结尾,出现了三处观点句,即:
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夫忧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对此,虽然有人曾提出哪一处是中心句的疑问,但也有不少学者把三处观点作了归并处理。如流行甚广的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有关这篇作品的题解,就把三处观点整合在一起加以论述道:
这篇文章是把“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作为教训,说明“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指出一个王朝的兴亡主要决定于人事,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有其进步意义。
而陈必祥在《欧阳修散文选集》题解中论及此文时,把第一处观点句称为“全文的主旨”,把第二处称为“结论”,又把第三处称为揭示“带有更普遍意义的教训”,是“扩大和深化了主题”。只不过用换一种说法,依然对三处观点句作了归并处理。
不过,吴小如在1980年代论及该文的主题时,一方面归并处理了三处观点,但更重要的,他还有着深入一步的看法:
这篇文章的主题归纳起来不外这三层意思:首先是盛衰治乱兴亡之理,由于人事而未必由于“天命”,这是一篇的主干。其次,所谓“人事”,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即“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和“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虽然吴小如在提出主题的三层意思的同时,对内部关系做出了逻辑分析,认为第一处观点句“人事”是主干,后两处是“人事”的具体表现,大致体现出“总-分-分”这样的逻辑关系。但我的看法稍有不同。
从逻辑分类看,后两处的观点,确实都属于“人事”的范畴。但从观点的抽象到具体的递进程度或者说从“人事”的普遍性到特殊性看,其间的关系又是步步深入的。
由于第一处提出的观点“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中的“人事”毕竟没有具体内涵,所以这是在一个宏观角度,提出了与“天命”相对的观点,来构成盛衰之理的具体内涵。也就是说,相对于纷繁复杂的“人事”来说,这个概念本身是抽象而又空洞的,只是当作为与“天命”对等的一个概念,把传统的认同“天命”的观念也向“人事”有所转向,才有其具体的针对性。
也正因为“人事”概念本身的抽象和空洞,所以它反倒像虚位以待的框架,可以容纳丰富的内容。其实,庄宗之所以失天下的原因本来就复杂,《旧五代史》在庄宗本纪最后评价说:
然得之孔劳,失之何速?岂不以骄于骤胜,逸于居安,忘栉沫之艰难,狥色禽之荒乐。外则伶人乱政,内则牝鸡司晨。靳吝货财,激六师之愤怨;征搜舆赋,竭万姓之脂膏。大臣无罪以获诛,众口吞声而避祸。夫有一于此,未或不亡,矧咸有之,不亡何待!
其罗列出的林林总总,所谓“咸有之”,正说明了这一点。当然“伶官传序”似乎更突出其重点,所以在林林总总的“人事”中,强调了人的行为上的“忧劳”和“逸豫”这一组概念对比。这样就把抽象的宏观的“人事”递进到相对具体的中观层面。这当然是有庄宗的具体行为可以呼应的,这里且举一事为例。
《新五代史》有记录说:
同光三年夏,霖雨不止,大水害民田,民多流死。庄宗患宫中暑湿不可居,思得高楼避暑。宦官进曰:“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阁百数。今大内不及故时卿相家。”庄宗曰:“吾富有天下,岂不能作一楼?”乃遣宫苑使王允平营之。宦者曰“郭崇韬眉头不伸,常为租庸惜财用,陛下虽欲有作,其可得乎?”庄宗乃使人问崇韬曰:“昔吾与梁对垒于河上,虽祁寒盛暑,被甲跨马,不以为劳。今居深宫,荫广厦,不胜其热,何也?”崇韬对曰:“陛下昔以天下为心,今以一身为意,艰难逸豫,为虑不同,其势自然也。愿陛下无忘创业之难,常如河上,则可使繁暑坐变清凉。”庄宗默然。终遣允平起楼,崇韬果切谏。宦官曰:“崇韬之第,无异皇居,安知陛下之热!”由是谗间愈入。
在这里,身为一国之主不顾民间疾苦而只想着自己安乐,庄宗过往忧劳与当下逸豫的鲜明对比,成为一种身体的真切感受,而不听忠臣进谏、尽受小人蛊惑,常常又是关联在一起的。《资治通鉴》也记录了这一史事,胡三省加注感叹说:“郭崇韬之言,其指明居养之移人,可谓婉切,其如帝不听何!”
此外,观点句中,“兴国”和“亡身”对举,“国”和“身”还有互文足义的意思,所以文章最后提出庄宗“身死国灭”,就有了词语肌理上前后呼应的连贯性。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庄宗后来的“逸豫”事例斑斑可举,但文章从《尚书》中的“满招损谦受益”引出该文的观点句“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还是说明这种现象具有相当普遍性。这样,把这种虽然具体但依然普遍的观点,推进到庄宗个人境遇的特殊性,也就是作为“序”而指向“伶官传”的特殊性,所谓“忧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这是呈现第三处观点句的意义所在。相对第一处的宏观和第二处的中观来说,这第三处的观点句,就是微观了(尽管结尾的“岂独伶人也哉”一句,显示了作者也努力要把这种特殊的微观回扣到普遍性中)。
在以“宏观”“中观”和“微观”理解三处观点句的递进关系时,我们都是以“人事”为立论前提的。在这过程中,作者所谓的“虽曰天命”一句,似乎被抛到了一边。我们固然可以说,作者强调了人事的重要性的同时,并没有完全否认“天命”的存在,但其向下文延伸的肌理性关系,似乎已经被我们无视。我们没有意识到,在其论述的递进过程中,那种似乎已经隐身的“天命”意识,其实际内涵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许多人在强调第二处观点句时,无意中遗漏了“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的后一句“自然之理也。”而这似乎从“人事”中逸出的,这不能被主观世界完全掌控的普遍性、规律性之理,以颇为“自然”的方式出现,使得我们忽视了其存在。而这,恰恰是能够跟同样不受人的主观控制的“天命”互为相通,形成一种肌理性联系。
日本学者沟口雄三在谈到唐代向宋代有关天的观念变化时,认为是从“天谴的天向天理的天的变化”,也就是“主宰者的天向理法的天的变化”。唐以前的人们习惯认为,作为主宰者的天似乎有着人格意志,可以借助自然灾害,对君王犯下的错事做出谴责,以提醒君王纠正过错,所谓“天谴事应”。此类观念到宋代已经受到了不少学者的挑战。欧阳修和宋祁主持编撰的《新唐书》,就讨论了“天谴事应”的问题,并对此有所质疑。在“五行志”中,认为后世之人是在“曲说而妄意天”,所以他们编写的体例就“著其灾异,而削其事应。”而《五代史伶官传序》中提出不受人意控制的自然之理,正是从“天命”向“天理”过渡的桥梁。当天理内在于人事中(这被沟口雄三称为“欧阳修的天地人之理”)得到理解,成为一种规律时,认识到这种规律、这种天理的存在其实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当人们总是通过自己的言行来反复证明这个规律的存在,不断重蹈覆辙时,才是一件使人不胜感叹的事,也难怪欧阳修会在他的史论中,常常劈头就感叹一声:“呜呼!”
(作者单位:上海师范大学光启语文研究院)